白茶

【彬诚】算无遗策(下)

前篇:【彬诚】算无遗策(上)

BGM:我本人

再提醒一遍,这篇真的很黑,很崩,很ooc……


————————

(三)

我在黑暗中慢慢地睁开眼睛。

没有风,没有光,什么都没有。

我摸索着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又茫然地向后看。几秒过后,我摸了摸口袋,不出意外地从里面摸出一只老旧的打火机,是我经常带在身上的那只。

“咔哒”一声过后,黑暗里慢慢浮起了一点微弱的火光,裹夹着薄薄的热气。借着火光,我又往前走了走,几乎就在那个瞬间,我听到了一点非常微弱的动静,那声音离得非常近,几乎就紧贴在我耳后,似乎是某种非常熟悉的呼吸声。

我猛地回过头去。借着微弱的火光,我看到了他。

他站在我身后,眉眼被细散的火光照得黯淡而温柔,半张脸落在阴影里。他看到了我,在染血的镜片后面对着我微微一笑。我下意识地伸手往前一抓,居然抓住了他,把他的手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也抬起头看着他。

他也在看着我,眼睛是我从未见过的黑,里面倒映着小月河里流淌的月光,我在河底看到自己微微晃动的影子。

“彬……”我张了张嘴,想要跟他说跟我回去,但是又似乎知道那是无用的,只能徒劳地把他抓得更紧些,下意识道,“我……”

“馨诚,”他突然打断了我,语调平静而温和,我看到他眼睛里微微跳动的火光,“我不可能跟你回去,你知道的——你为什么还要跟来?”

这个问题我听过无数次,也回答过无数次,但是这个瞬间,我被他这样看着,仿佛整个人都无所遁形,居然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叹了口气,用力地把自己的手从我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等一下——彬!”我突然不管不顾地大叫了一声,更用力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脱口而出,“我跟你走。”

这四个字说出口的瞬间,仿佛有一道光照进了我的心口,我浑身一震,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我为什么千里迢迢地追到越南来,放弃了家庭,放弃了生命,放弃了我视若生命的使命、工作和正义,什么都不要了,明知道他不可能跟我回去,明知道我改变不了什么,明知道我舍不得他让他死,明知道一句承诺毫无作用,明知道我已经都失去了一切,明知道我什么都得不到——但我还是来了。

我是来找他的——袁适说得对,我只是想见他。为了见他,我所拥有的一切也好,我所毕生相信和追逐的一切也罢,我统统都可以不要。

——只要有他就够了。

彬转过头来看着我,漆黑的眼睛无喜无悲,淡淡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咬了咬嘴唇,重复道,“我什么都不要了……我跟你走。”

他深深地看着我,我在黑暗和黯淡的火光中看到他无喜无悲、平静冷淡的脸,还有映着我倒影的漆黑的眼睛。他慢慢地向我靠近了一点,几秒巨大而漫长的安静过后,他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的手一抖,打火机掉在了地上,四周恢复了一片黑暗。我感觉到他在黑暗中慢慢握住了我的手,另一只手伸过来摸了摸我的脸。

“赵馨诚,”他贴得那样近,灼热的呼吸喷在我耳朵上,跟他冷硬的表情一点都不一样。他那只手慢慢伸到我的脑后,轻轻地触碰着我脑后乱糟糟的头发,一字一句用那把低哑而温柔的声音轻声道,“这是你自找的。”

下一秒,他靠了过来,用力地贴上了我的嘴唇。

 

我在黑暗中大汗淋漓地猛地惊醒过来,一缕黯淡的光照在我的眼皮上。我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刚才是在做梦。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这是做了什么噩梦啊,这汗出的。”

“我……”我眨了眨眼睛,回忆起梦境最后彬流着血的眼睛和染着血的微笑的表情,感觉手脚冰凉,“我梦到……”

我猛地顿住,艰难地转过头去看着坐在身边的人:“你怎么在这儿,周巡?”

“涉密任务,我正好在越南,听说你快死了,就来看看。”他摊了摊手,按住我的肩膀,“别动啊大哥,你都一身是窟窿了,还跟个猴子一样。”

“我们,”我这才发现我们现在是在一辆越野车上,车上只有我、周巡和司机三个人,黯淡的天边微微露出几颗微弱的星辰来,“我们这是在哪儿?”

“快过界了,”他安抚般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等回去就安全了。”

“放屁,”我翻了个白眼,“还指不定有什么官司和牢饭等着我呢。”

“你他妈也知道啊,”周巡骂了一句,“那还这么作死。”

“你不懂,”我懒得跟他吵,“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谁他妈不知道你在这儿啊,您老的战绩在全国的公安系统都传开了,”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戳了我一下,“是不是也想要一张A级通缉令啊,成双成对亡命鸳鸯的,是不是特美啊?”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没工夫跟他掰扯什么鸳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地方?”我特意加重了“这个”这两个字。

“有人告诉我的呗,”他摊了摊手,“就那个叫袁适的,他跟我说你快死了,把你的定位发给我的。”

“袁适?”我摸了摸自己锁骨上的伤口,心不在焉地问道,“我上次为了逃跑打晕了他朋友,他没事吧?”

周巡一边低着头噼里啪啦打字,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哦,那小子啊,没事。”

我嗯了一声,眯起眼睛看着窗外逐渐浮起的黯淡的天光,不再说话了。

 

车子又开了几分钟,我坐立不安地半躺在椅子上翻了个身,只觉得全身酸痛:“怎么,老顾让你抓我没让你把我铐起来啊?”

“不是老顾,是老白,”周巡一边按着手机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你的家伙都被我没收了,就你这两下我还用得着铐你么,碰一下都能让你咕噜咕噜冒血。”

“您老说的是。”我一下子笑了起来,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几秒过后,我又动了动,听到他不耐烦地开口问道:“又怎么了?”

“要不停一下?”我嬉皮笑脸地开口道,“我想解手。”

周巡白了我一眼,扔过来一个塑料瓶子:“凑合一下。”

“这不太好吧……”我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小声嘟囔道,“关队知道你站边上看着别的男人解手么。”

周巡脸一下子就绿了,作势要用手机敲我的脑袋,我瞥了他一眼:“再说,你在我边上我也方便不出来啊。”

“这么多事儿呢,”他骂了一句,吩咐让师傅停车,伸手准备去拉开车门,“我跟你说你快——”

他那半句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我趁他弯腰开门、身后完全放松的空当从口袋里摸出了仅剩的一颗石子和一颗长钉,用石子敲晕了前面的司机,同时从背后扣住周巡,用生锈的铁钉抵住了他的喉管。

“别动,”我轻声道,“就算我不会弄死你,你也不想打破伤风吧。”

“你想干什么?”周巡冷静地用眼角看着我,“你老老实实跟我回去,最多也就是一顿处分的事儿,上面有人给你压着,最多不过丢了工作,可现在你要一钉子扎下去,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事了。”

“我知道,”我笑了一下,把他扣得更紧一些,“我还知道你一直在骗我。”

他眉头跳了一下,沉默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不是老白或者老顾派来的,也你不是接到袁适的消息来的,”我笑了一下,感觉伤口隐隐作痛,“袁适根本不认识你,如果他真的想让人救我,会就近选择他那个同学而不是你;我跑的时候确实打晕了一个人,但那孩子压根不认识袁适——而且以我对你的了解,一面之缘,他那种人你又瞧不上,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想起他的名字,”我眯了眯眼,“你只会跟我说‘那个博士’。”

周巡沉默了一会儿,一下子也笑了:“长进不少啊老赵。”

“是你退步不少,”我淡淡地反驳道,“教不严师之惰,看来是关队太久没料理你了。”

他冷笑了一声:“是不如你的师傅。”

我咬着牙没有说话,从他兜里摸出了手机,界面还停留在我刚刚看到的他和关宏峰聊天的界面上。我飞快地往上滑了一下,看到周巡前一天晚上的一条回复:放心吧,我一定把那小子全须全尾地带回来,还了你欠人家的那个情。

果然是他。我咬了咬牙,心下有了计较。几乎与此同时,周巡趁着我分神的功夫,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把我反扣在了车座上,用那把生锈的铁钉抵住我的脖子。

“行啊你老赵,”他避开我受伤的左腿,把我压在后座上,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都浑身冒血了还这么能耐,想去哪儿啊你?”

“是韩彬让你来把我带走的,是不是?”我毫不客气地与他对视,左脚垂在地上,不动声色地往前移了一点,冷冷地看着他,“放开我,我一定要回去。”

“我就不明白了,你回去到底要干什么?”周巡不耐烦地看着我,选择性地没有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你是想让他死啊还是活啊?你要让他死,把他扔在那儿就齐活了,你要想让他活,巴巴地跟着他把他带回去他也活不了啊。”

“我不带他回去。”我因为疼痛和失血浑身发冷,脑子却奇迹般地无比清醒,“我跟他走。”

“我操——”他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连困着我的桎梏都不自觉地放松了一点,“不是吧你赵馨诚,你是不是有病啊,你——”

下一秒,我用脚尖勾起了滚落在地上的一个保温杯,左手借势发力,狠狠地敲在他的后脑上。他浑身一震,晕了过去。

我气喘吁吁地爬起来,用发抖的手检查了他一圈,确保他只是暂时晕过去了,也许不过十几分钟就会醒过来。我把他们留在车上,只摸走了他身上的枪和匕首,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自己,又用周巡的手机给关宏峰发了一个定位,确保很快就会有人来把他们救走。做完这一切,我抓起周巡扔在车上的黑色外套穿在身上,确保自己看上去没有再流血了,从车上跳了下来,关上了车门。

我沿着公路飞快地走着,没过几分钟,有一辆货车从路旁开过,我用现学的蹩脚的越南话跟他们艰难地交流了几句,让他们捎我一段路。我气喘吁吁地坐上了车,定了定神,掏出几乎快被摔坏的手机来,给黄锋打了一个电话。他说我疯了,但是最后还是给了我一个号码。

我打完最后一个电话,慢慢吐了一口气,看着逐渐开始变亮的天光,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周巡和黄锋说得都没错,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不能留他一个人在那里。

 

(四)

黄锋让我联系的那个人叫刀疤,是时天的朋友,跟彬他们之前有过一段交情。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分拣枪支,听到动静齐齐回过头来,几十把枪口对准了我。

“你是赵馨诚?”他上下打量了我一圈,我看到他耳后一道深刻的刀疤。

我点了点头,听到他有些轻蔑地开口道:“能打吗?”

我深吸一口气,把别在腰间的枪掏出来,坚决地点了点头。他笑了一下,嘴里叼着一支烟,从地上一堆枪里挑出一把扔给我,又问道:“背壳吗?”

我借着黯淡的星光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的防弹衣,犹豫了半秒,摇了摇头。太重了,我现在的状态坚持不了那么久的负重,活动起来会很不方便。

“我猜也是,”他吐出一口烟圈,有点不屑地笑了起来,“我现在一根指头都能戳死你。”

我没搭他的话,低下头检查了一下枪,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天要亮了。”

刀疤皱了皱眉,把嘴里的烟扔在地上碾灭了,吐了口气:“现在。”

 

我和另一个年轻人是现场唯二没有穿防弹衣的人,行动最为灵活,因此被指派的任务也最为复杂:他们用火力为我们打开一条通道,我们负责进去把人救出来,其他人都是为我们打掩护的,我们才是最后的底牌。

“你行不行啊,”刀疤把枪上了膛,有些不相信地看了满身是伤的我一眼,“别跑到半途就嗝屁了吧。”

“我要是不行就不会站在这儿了。”我把枪在手里掂了掂,又摸了一下插在靴子旁的匕首,顺口道,“再说,我死不死关你屁事。”

一片让人头皮发麻的沉默。我顿住了手,回头看了他一眼,发觉他正在用某种悲悯而可怜的目光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一下子笑了起来,挑了挑眉毛:“怎么,怕我死了?我还以为你待会儿完事了会顺手给我一刀呢。”我认得他耳后的那个刀疤标记,那是越南边境一带一个类似于红色高棉的极端组织,里面很多人都是从国内套过来的罪犯,不知道彬怎么会认识这么危险的人。

“你胆子还挺大。”几秒过后,他也突然笑了起来。我微微松了口气,继续低下头检查我的枪,就听到他继续道,“我听说你是个警察。”

我擦枪的手一下子顿住,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别紧张,我不会杀你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知道是安抚还是警告,“我只是特别好奇你千里迢迢地跑来干什么。”

这个问题我被人问了太多次,这次终于不耐烦了:“关你屁事。”

他笑得更厉害了,手像铁铸一般纹丝不动地按在我肩膀上:“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这人特别有意思。其实你根本犯不着再跑回来——愿意为他死的人多得是,不差你这一个。”

“也不多我这一个,是不是?”我淡淡地站起身来,“废话说完就赶紧走,天要亮了。”

“放松点,”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往前走去,又重复了一遍,“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会杀你的。”

 

带走彬的是有涉黑性质的越南军警,他们应该发现彬是中国人,为了维持边境关系,现在还尚且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很快他们就会知道这个杀了他们很多弟兄的男人是中国警方的A级通缉犯,到时候他们可不会再有别的顾忌了。我们的时间非常有限。

关人的地方在雄王路向西不到一公里的一个地下黑工厂里,我不知道刀疤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但是甫一到达,我就知道我们来对了地方:这是一个石料厂,是我们之前去的那个石灰厂的上游生产线。

生锈的铁门紧锁,我看了刀疤一眼,他已经从身后的人群里拎出一个男人,那人从身上摸出一根细铁丝来抵着锁眼,我皱了皱眉头。

果然,几秒过后,那人退了回来,摇了摇头:“里面安了东西,从外面强行拆开的话会引起爆炸。”

刀疤思索了几秒,伸手拍了拍身边一个瘦子,我认出那是没穿防弹衣的那个男人:“行吗?”

瘦子不确定地看了眼前的高门一眼,点了点头。

人群散开,瘦子后退了几步站定,作出一个发力的姿势,我注意到他虽然看上去非常瘦弱,但是衣衫下面的肌肉却非常饱满有力。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发力,用某种快到我几乎看不到的速度飞快地向前奔去,借势攀住了生锈落漆的铁门,我几乎看不到他的动作,只见他身手敏捷地顺着凹凸不平的铁门攀爬了上去,一个纵身翻到了门后。

一片寂静中,大门缓缓地打开了。瘦子站在门后,气喘吁吁地看着我们,失意我们进来。

方才奋力一搏似乎耗尽了他大半的体力,我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看到他额角渗出的汗水,隐约明白了为什么刀疤先开始不想让他先上:这对于他来说,体力耗损实在是太严重了。

我用疑问的眼神看了刀疤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要不要换一个人作为一起不穿防弹衣进去的人选,他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再回头的时候,那个瘦子已经眼神坚定地跟在人群后面走了进去。

 

我们悄无声息地爬上二楼,循着声音找到了他们。他们一共有几十个人,我看到了被扔在地上的彬,他似乎昏过去了,背后的伤口被草草包扎了一下,手从身后被绳子绑住了。我有些忧虑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句怒喊,正在打电话的那个男人骂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越南话,用力摔了手机。

“坏了。”刀疤突然轻声道,“他们知道他是国内的通缉犯了……我们没有时间了。”

我脑子一炸,猛地回过头去,恰好看到黑暗中的那群人,有一个人反应特别快,几乎是立刻转头拿着刀就往彬身上扎。那个瞬间,什么计划什么策略,我统统都来不及想,抬手对着那人的后脑就是一枪。

不知道哪里来的子弹击中了唯一的一根昏暗的灯管,在一片漆黑中,混乱一触即发,一时间枪声响成一片。我知道我打破了全盘的计划,但是我别无选择。

对方火力不比我们差,所幸因为准备不足,他们并没有重武器。我一枪掀翻一个掏出手机打电话大叫增援的人,另一手握着匕首刺中了另一个朝我扑过来的男人。那个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我,顺势补了一枪,靠着桌子喘气,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这边。”

在这样的黑暗里,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乖乖地跟着瘦子走:我看出来了,他虽然体力很差,但是显然是刀疤手下技巧最为高超的一个。

我躲开一把朝我们劈来的砍刀,又一脚踹翻另一个手里拿枪的越南人,把他手里的枪抢过来,感觉腰腹部的伤口在隐隐作痛。又一个越南人攥着刀向我们刺来,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我趁机一枪打碎他的脑袋。我低下头去看,刚才绊倒他的是一个小尺寸的汽油桶,那玩意儿微微晃动着,可以听到里面所剩无几的汽油晃动的声音。

我把那玩意儿一脚踢远了,猫着腰眯起眼睛看了一圈,终于勉强看到了彬,他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快要醒过来。

我精神为之一震,扑过去攥住了他的手,感觉他冰凉的指尖在我手心里微微动了动。

我睁大眼睛看着,瘦子也已经凑了过来。我感觉他又动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彬……”我小声叫了一声,看到他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我在他眼睛里看到自己模糊的身影。

我猛地松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突然都卸下来了,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几乎喘不上气来。我把绑着他的绳子割开,把枪塞到他手里,在他后背仔细而快速地摸索了一圈,发觉他之前吃的那一枪其实打的浅而偏,伤口被简单包了一下,伤得其实并不十分严重。我略略放下了心,想要扶他起来,他动了一下,反手握住了我的,用漆黑的眼睛看着我,像北仑河的月亮一样冰冷又温柔。

黑暗中,我听到他用虚弱而坚决的声音问道:“你回来干什么?”

就知道是你丫给关宏峰发的定位。我心里翻了个白眼,又气又急,心说他果然是不想活了,却还想着要让我走,不由地恼怒地回嘴道:“我来找死的,行了吧?”

我说着用受伤不严重的那边肩膀使力试图把他扶起来,瘦子也移动过来帮忙,彬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我们突然听到一阵清晰而短促的枪响——

瘦子的眼睛猛地睁大,接着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扑倒在了我面前。我睁大眼睛,看到他背后在汩汩地冒着血。

我一手把彬勉强护在身后,一手手忙脚乱地去拉瘦子,发现那一枪已经击穿了他的肺叶,他挣动了一下,嘴角喷出带着泡沫的鲜血来。

我无力地转开脸来,瘦子又挣动了一下,一把抓住了彬的手腕,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带血的词汇。我还没来得及听到他说什么,他浑身一震,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了。

我愣在原地,第一次真正理解了黄锋和刀疤的话——愿意为他死的人多的是,不差你这一个。

彬垂下眼睛看了瘦子一眼,就仿佛在看一个死物一样毫无波动,迅速移开了眼睛,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借力要站起来:“我们走。”

我梦游般地应了一声,知道自己这种状态是不对的,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转过头去,看到彬皱眉看着我:“你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梦游般地看向四周,枪声、惨叫声、刀枪穿透血肉的声音像是被按下了慢速键,在我耳边缓慢而剧烈地划过。一片漆黑的血色中,我似乎听到了某种奇异的声音,像是什么筒状物在地面上滚过,里面的液体汩汩地流动着,接着是一声离得极近的枪响——

那个瞬间,我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本能地带着彬往前一扑,整个人扑在他身上,身后响起短促而剧烈的爆炸声。

我知道,是我们刚才遇到的那小半桶汽油遇到了火星爆炸了。

我在一闪而逝的火光里看到彬的脸,他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带着某种奇异的、我从未见过的表情。我看到他的眼睛,映着火光月影,里面有我的影子,裹夹着烟尘和鲜血,还有小月河里摇摇欲坠的半轮月亮。

“馨诚……”他低低地叫了一声,伸手去摸我血肉模糊的后背。他的眼神镇定,镜片后面乌黑的眼睛似乎看不出任何表情,触碰在我后背的手却似乎在微微地发抖。

我突然松了一口气。哪怕我明知道不应该这样想,还是忍不住会觉得——

片刻的神经阻断过后,那种剧烈的、无法承受的疼痛传遍了我全身,我疼得发抖,冷汗飞快地从额角落下。我想我可能疼得叫出了声音,因为我看到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慌表情,用力地握着我的手,比我握着他的还要用力。我喘着气抬头看他,发觉他连嘴唇都开始发抖,罕见的、手足无措地看着我,右手停在半空中,似乎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

太好了,我想——哪怕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了他去死,在他心里,我到底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

我动了动嘴唇,一股血沫从我嘴里流出来。他用发抖的手抱住我,贴着我的耳朵急切地开口说了句什么,跟他平时那副模样一点都不一样了。我耳朵里嗡嗡作响,过了一会儿才听清他似乎是在问我在说什么。

“我说……”我拉住他的手,咳出嘴角的血沫,断断续续地开口道,“好疼啊,彬……”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从镜片后面怔怔地看着我。仿佛慢镜头一般,我看到他嘴唇动了动,脸上露出了某种奇异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是绝望的表情。

“你不是问我、问我为什么回来吗,”我费力地睁大眼睛,想要把他看得更清楚一些,摸索着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勾了勾他的手心,“我……我跟你走。”

这句话说完的刹那,仿佛有一道闪电照进了我的心口,那些我以前想不通、不愿去想的一切,一下子就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是的,我想跟他走,想永远留在他身边,想一辈子陪着他,想看他笑,想看他哭,想看他喜怒哀乐,平安顺遂,万事如意……而我只想跟着他,见到他,陪着他,无论是怎样的境地,无论放弃了多少东西,哪怕是我的生命和信仰,我都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就是这个人了。我想。终我一生,再也不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了。

我抓着他的手,想把这一切都说给他听,然而再也来不及了。黑暗迅速笼罩下来,我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彬摸着我的脸,慢慢摘掉了眼镜。

 

(五)

我站在原地,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天边挂着半轮冷冰冰的月亮,月光轻轻地荡漾在小月河里。

我回过头去,不出意外地看到彬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跟我之间隔着一道很浅的水坑。我等了会儿,疑惑地看着他:“你不继续往前走了吗?”

他隔着镜片看了看我,平静地说:“我过不去。”

我想了会儿,觉得他可能是在说那道水坑,不由地觉得有点好笑:“你跳过来。”我顿了顿,看着他月光下冷硬的脸,又伸出手来,用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轻声道,“我拉着你。”

他沉默地看着我,慢慢地摇了摇头。

“唔,”我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又把手收了回去,“那我们回去吧。”

他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表情,眼睛里落满了小月河冰冷又温柔的月光,认真地看着我,过了很久,再次摇了摇头。

“我们回不去了。”

我隐约感觉到自己是在做梦——即使是在梦里,那种无力的焦躁感还是清晰地传遍了全身。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你想去哪里?”

他很慢地伸出手来,我看到他镜片后面漆黑的眼睛,里面倒映着小月河的月光,还有我自己的影子。他深深地看着我,突然朝我笑了一下。

刹那间,仿佛有一只手按下了某个看不见的开关,我身后突然亮了起来。我回头去看,小月河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身后只剩下一片漫长虚无的黑暗,还有在黑暗的空地上逐渐蔓延的火光。

我浑身一震,转过脸去看彬,他的手固执地停留在半空中,鲜血一滴一滴从他的指尖落下来。他微微抬起一点下巴,透过镜片看着我,一滴血划过他的镜片,顺着他苍白的皮肤消失在颌角。

“馨诚,”他的声音平静而温暖,带着某种鲜血淋漓、钻心刻骨的力量,一下一下地撞在我的心口,“我们走吧。”

我怔怔地看着他,着魔一般地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鲜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一滴一滴地流下来,顺着我们交握的指缝,慢慢地淌了我满手。

他笑了起来,伸手慢慢地摘掉了眼镜。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在里面看到冲天的火光,还有站在鲜血和火焰里的,我自己的身影。

一滴血从他漆黑的眼睛里落下来,我失神地看着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说:“好。”

 

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彬的脸。他专注地看着我,对上我的眼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微笑的表情来,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醒了?做噩梦了?”

我眨了眨眼睛,感觉身上被插满了管子,艰难地点了点头。我嘴唇发干,几乎说不上话来,还沉浸在刚才的梦里,看着他漆黑的眼睛,益发感觉到某种奇异的、冷冰冰的温柔。彬看了我一眼,轻声问道:“要喝水么?”

我再次点了点头。他越过我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在我脸上投下一道干燥的暗影。我茫然地看着他,正在思考需不需要一个勺子的时候,他没什么表情的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喝了一口水。

什么情况?我更加茫然地看着他,心说是医生说我现在不能喝水,所以他故意喝水给我看吗?

下一秒,我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他俯下身来,一手扶住我的后脑,闭着眼睛,贴住了我干燥的嘴唇。

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感觉到他嘴唇温暖的温度,手足无措地看着他近在咫尺、微微颤动的睫毛。温热的水流进我的嘴里,他似乎对我僵硬的反应有些不满,伸出舌尖把那口水往我舌根深处送了送。他把手松开一点,嘴唇仍旧贴着我的,平静地与我对视。半秒过后,他伸出舌尖,无比自然地舔了舔我的嘴唇。

“太干了。”他这样评价道。

“你,我……”我涨红了脸,感觉老脸都丢尽了,憋了半天,结结巴巴、词不达意道,“电视里不是这么演的……”

他愣了一下,似乎对我的反应感到惊讶,随即一下子笑了起来:我从没见过他那样轻松而自然的笑意。

“没关系,”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你昏迷的这几天,一直都是这么喝水的。”

我直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馨诚,”他挑了挑眉,整个人看起来放松而惬意,无比自然地摸了摸我的侧脸,“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

我心说放屁,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啊不对,这件事我刚刚才知道,你怎么早就知道。

“不过没关系,”他俯下身,很轻地亲了一下我的额头,依旧用那种冰冷又温柔的眼神看着我,轻声道,“我和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

 

彬伤得其实并不十分严重,身体素质又远好于我,很快就康复了个七七八八;我就不一样了。那次爆炸震伤了我的大脑,也对我的心肺功能造成了一定的损伤,我差不多在床上躺了有一个月,又休养了一个多月才终于好了个差不多,但是身体也没法跟之前相比了。对此,彬的评价是:“反正你也不会再回去当警察了。”

我摸着后脑勺点了点头,心说唯一的遗憾也就是身体现在这么差,怕是这辈子都要被压得死死的了——不过我转念一想,就算是以前,但凡动起真格来,我也只有躺平认打的份儿,之前在津港那几次,完全是因为彬手下留情,给我留了半条老命。这么一想,也就干脆破罐破摔了。

我们现在在越南一个偏远的市区里,不知道彬打点了什么关系,居然再也没有任何中国人或者越南人来找过我们的麻烦。我通过彬和关队的关系辗转联系到了我的家人,和他们报了平安,得知我已经被上面发了秘密的通缉令。所幸我临走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已经和雪晶签了一份离婚协议,虽然对她有诸多亏欠,至少不会再继续拖累她。

我出院的那天,依晨那丫头提出要出去逛街,美其名曰庆祝我康复,实则是为了买衣服。女孩子的购物欲极为可怕,我和彬等了不过半个小时,就看到她怀里抱着一大堆衣服走过来,用脚尖轻轻地碰了碰彬的皮鞋:“买单啦!”

彬本来和我在沙发上说话,手里拿着外套,时不时掏出手机来打几个字,又把手机装进外套口袋里。他闻声头也不抬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来,这下小姑娘脾气更大了,圆圆的眼睛一瞪,不依不饶:“你陪我去呀——诚诚自己在这里坐一会儿又不会丢!”

彬闻声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来,把外套顺手塞给我,被小姑娘连拖带拽地走远了。

我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笑了一下,站起来准备待会儿跟过去。我怀里抱着我、彬和依晨的外套,此时一阵震动从不知道哪件衣服里传来,三件衣服被手忙脚乱的我一起掉在了地上。

店里的服务员帮我把外套捡起来,又把从彬外套口袋里甩出去的手机捡回来递给我。我用越语道了谢,正准备再次把他的手机放进外套口袋里的时候,它又震动了一下,一句话从手机屏幕上闪过。

我抱着衣服的手一下子顿住了。我重新把手机点亮,看着屏幕最上方的那条消息。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消息内容只有两个字:谢了。后面跟了一个小人亲亲撒喜糖的表情。

我记得很清楚,这是杨子的手机号。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一片空白。

我慢慢坐下来,脑海里无数画面、无数声音飞快地地闪过,那些碎片迅速地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渐次浮现在我眼前。

“你能看到的,其实我都能看到。”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再想找我查韩哥的事,揣上拘留证来家里铐我吧。”

“有人要留你狗命。所以,你也有幸成为了第一个能在我面前连续撒两次谎的活人。”

“他一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你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找他。”

“愿意为他死的人多得是,不差你这一个。”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会杀你的。”

——到现在,我终于找到了最后一块拼图。

 

我闭上眼睛,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我看到小月河下的半轮月亮,看到缓缓流淌的北仑河和染满尘埃的界碑,看到厮杀的刀影里一道黑色的闪电,看到他漆黑的眼睛和染血的镜片,看到他替我挡掉子弹,看到他被绑着手腕倒在地上,看到他慢慢摘下眼镜,睁开双眼……

最后这些画面尽数消散,我看到我懒洋洋地趴在阳台的护栏上面,彬站在我身后,安静地听着我分析案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有一道白光笼罩在周围,我竭力地睁大眼睛,却始终无法看清他的脸。

迷雾和白光中,我终于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声音。

“……所谓客观,大多听起来更像是粉饰主观的借口。你所说的‘局’倒是存在的……很多时候人们是能看清这个‘局’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执著于错误的选择。”

杨子也好,黄锋也好,刀疤也好,不论是生是死,都不过是他的工具,我看到的一切,不过是他想让我看到的。

他知道我心甘情愿地跳进去——哪怕明知这一切都是错的。

 

从在健身房看到王睿开始,给张明坤打电话开始,抑或是更早——从我们在谭嗣同先生的墓地第一次相遇开始,他早已设计好了一切,不动声色,冷眼旁观,一步一步诱我入局。

他步步为营,算无遗策,连自己的前途、家人乃至性命都可以利用,旁人的生或死,不过是他弃掷道旁的一颗棋子。

而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用了八年的漫长岁月来仰望他,一步步踏上他设计好的道路,莽莽撞撞地一头撞进牢笼,被他牢牢地攥在掌心,只要他轻轻一动,就能让我伤筋动骨,痛不欲生。

我一无所知,急切地、徒劳地跟在他身后,甚至都来不及看一眼前面等待着我的是什么。即使一无所有,仍旧跌跌撞撞,紧紧抓着他的袖口,拼命地追逐着他的身影。

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只要我足够努力,终有一天能够追上他;但事实上,直到今天,哪怕我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也不过是他精心编织好了染血浸蜜的牢笼,站在那里慢慢地等着我走过来。

而他的缠绵温柔,深情款款,不过都是他镜片后小心翼翼掩藏的假象;他编织这样一个完美的谎言,不过都是因为如果他再走快一点,终我一生,都再也无法看到他的背影。

我想起他的眼睛。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不动声色,深不见底,漆黑而专注的,带着微弱的笑意,以及某种冰冷的温柔。

我浑身一阵阵的发冷。现在我知道了。

——那是势在必得的,看着牢笼里的猎物的眼神。

 

我绝望地闭上眼晴。

他早已布好了局,不动声色,耐心地等我一步步走进来。

而我心甘情愿。

我一无所有。无处可逃。

 

一阵细微的动静从我身后传来,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平静地站在我身后,温和地问道:“怎么了,馨诚?”

我站了起来,怔怔地看着他,他平静而安然,淡淡地看着我,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我吐出一口气来,把手机递给他:“你的手机刚才震了一下。”

他把手机接过来,漫不经心地往屏幕上一瞥,半秒的沉默过后,他突然笑了。

他笑了起来,无比轻松,无比自然,随手把手机装进口袋里,摘下眼镜,仔细地擦了擦。

“没事。”他垂着眼睛,我看到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垃圾短信而已。”

他说着抬起头来,把眼镜重新架在鼻梁上,看着我微微一笑。

我仍旧怔怔地看着他,这次我清晰地从他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安静而茫然地藏在小月河朦胧而柔软的水光月光里,河水浅浅的漫上来,渐次把我淹没。

“走吧,”他向我伸出手来,“晨晨还在前面等着我们呢,该等急了。”

我咬了咬嘴唇,沉默地看着他向我伸来的手。

我闭了闭眼睛,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小月河流动的河水和月光。我们并肩走着,晚风吹动我们的衣角。我们慢慢向前走,偶尔跳过地面高低不平的水洼,月光渐次落在我们身后。

我睁开眼睛,看着他的眼睛,慢慢握住了他的手。

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失去了彬,我将真正一无所有。

而这个人——这双眼睛——终我一生,我再也不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了。

他不动声色地布下了陷阱,步步为营,算无遗策;而我哪怕失去了一切,也依旧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我们都回不去了。

除了彼此,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其他东西了。

END

 

_________________

妈呀终于写完了……这个梗我想了好久,终于还是写出来了。虽然好久没有动笔导致文风又干又柴,但总算是磕磕绊绊写完了。我实在是太话痨了,这篇依旧比我预计得要长得多,只要一动笔就一定会上两万也是服了……写到最后我觉得自己在写斯德哥尔摩情人,ooc到妈不认,但又不够酸爽……总之之后会有个小短篇补充一下老韩的心理状态。

………………………………其实非常不满意!改了半天也没有改出我想要的感觉!一点都不带感!基友说我退步了!暴风哭泣!

……不管了还是解释一下到处乱埋,埋到最后连我自己都想不起来的梗,比如老韩动不动就对老赵上♂下其手啦,其实老韩心里不是特别有底但是看到老赵跟过来其实心里特美暗搓搓喜滋滋但还要假装赶人回去啦什么的。老韩一开始就布好局挖好坑等老赵跳进来,他身边的人,比如那个刀疤,多少都猜到一点,所以才用那样可怜又害怕的表情看着赵馨诚。可惜老韩实在是太狠了,什么都舍得,才能让老赵最后心甘情愿的一无所有,傻乎乎地连命都不要了,就跟着他。老赵最后发现了,可是他已经一无所有了,而且老韩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比他自己的性命、自由和信仰都还要重要了。他割舍不掉,离不开他,也无法离开他。

关于老韩的眼镜。这可以说算是老韩的一个面具,他戴上眼镜的时候就尽力在老赵面前装作正常人(虽然被发现,或者说主动暴露自己杀了那么多人就已经很不正常了,不过大佬的世界不是我们能理解的),所以才有了开头他即使是擦眼镜上的血也不肯摘掉眼镜的行为。最后他被馨诚发现的时候,摘掉眼镜是一个彻底放飞自我的意向,就是他已经知道老赵发现了一切了(也许这仍旧是他故意的,毕竟老赵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但是最后还是决定戴上眼镜,为老赵营造出一个虚假的、完美的“正常”情人的样子来。

很可怕是不是,但是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正常人”的极限了。同样的,老赵放弃了所有,放弃家人,放弃正义,即使看清了这个“局”,仍旧愿意装聋作哑,这样的选择,也已经是极限了。到最后,他们全都一无所有,只有彼此了。

走在钢索上的爱情才有趣呀。

……然后写完这一长段拉上去一看,妈呀我真是个死话痨……最近三次元太忙了写的有点慢,多谢大家不嫌弃=3=


评论(56)
热度(737)
  1. 共3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白茶 | Powered by LOFTER